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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憶-祈禱在土豆網觀看天倫劫

2010年03月05日
大巴終於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停了下來,零下29℃。久違的佳木斯火車站。
40年前,我在依蘭過第一個冬天,這車站常常是裹著漫天大雪催我進入夢鄉的。夢醒時,我也問過:難道我一輩子就這麼過了?直到現在,還是不敢相信,我將要去看望的他們,這一輩子,就是在這裡度過的。
下午2點半,白茫茫中的黑龍江農墾總局精神病院前曠無一人,樓頂上的九個立體大紅字:"北大荒知青安養中心"耀眼奪目。
"我21,他22。"57歲的哈爾濱知青姜偉國指指旁邊的北京知青陳平原,"我年輕。"陳平原張著嘴,嗓子眼裡發出"吭吭"的笑聲,口水順著嘴角往下流。
姜偉國的記憶定格在他的21歲。
1975年的一天,黑龍江友誼農場拖拉機手姜偉國上夜班。突然,拖拉機發出的轟鳴聲戛然而止。"我壓死人了!"姜偉國閃過一個念頭,倉皇逃離。次日,一起下鄉的知青特意跑到地裡去看,"哪來的什麼人,明明是稻草。"
但姜偉國堅持認為自己成了肇事者,整天叨念著警察要來抓他。幾年後,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癥。直到2009年4月,轉至北大荒知青安養中心。
我迫不及待地問身邊的陪同:有無錫知青嗎?
安養中心主任吳斌說:有,方曉媛。
"方媛,方媛在哪?"護士這李念在蝸居中的圖片樣喊著。
方媛其實叫方曉媛。
一臉笑意的圓臉中等個兒的女人,粉紅夾克式絨布衣,如果不去看她失神的雙眼,還真看不出她有病態。
這位當年17歲的女知青去大興安嶺時,因為父母是*遠在外地,她一人在河埒口上的車。當時一位男同學的母親問了她一個很私密的問題,她一臉茫然。這位母親要緊叫女兒去買了,塞進了她的包。到了大興安嶺,由於水土的變異,生理發生了變化,那"東西"她馬上就用上了。很難想象的是,那"東西"在大興安嶺根本就沒有,替代的是淨土和苞米幫外皮。方曉媛是12月份被動員去的,沒有春、夏、秋的過渡,一頭紮進了零下30℃的深山,第一次上茅廁,四處通風、落地冰掛,手麻木了,根本系不上扣子,她只能站著哭。
我問方媛:你是無錫哪裡?
方媛:學前街,我叔叔在那裡。
中心主任吳斌插話說,她在湯原成家了,老公是當地人,有兩個孩子。
方媛:一個是兒子。
我問:老公也在農場?
方媛:(不好意思)嘿嘿,到*去了。
中心主任吳斌悄悄對我說,方媛的老公在湯原務農,去*是方媛的臆想。方媛在當地結婚較早,沒和當地人結婚的知青全都返鄉,應該是她發病的根源。
我問:方媛,你是哪個"媛"字?
方媛:我叫土豆網利劍24集方曉媛(她一筆一畫描)。
我想起了東北的風俗,三個字的姓名如果省略中間一個字,那是一種家人式的親切。我在黑龍江時,有一個王國邦,有人叫他",土豆網免費影片;王邦",怎麼聽都像"王八",但叫者或應者卻真摯可親。
方媛:我的婆婆也是*人,不來看我。
我問:你怎麼得病的?
方媛:我沒事,就是打仗(打架),四五個人,我也被打得起不來了。
香蘭是黑龍江為數不多的水稻產地,以前是一個勞改農場。1969年,為了安排知青,遷走了犯人,"管教"留了下來,對知青的管理,依然有對待犯人的痕跡。1970年,一分場一個姓陳的知青,因為打架,帶了腳鐐在地裡乾活,有人看守,不讓靠近。方曉媛的那一場打架,結果是送進了湯原精神病院。
還有一位也是無錫的知青,叫徐國寶。
中心主任吳斌指著沿牆排排坐,呆呆地"深思"著,像夕陽下冷落的村莊一樣的病人,說:"他就是徐國寶,無錫的,是這裡恢復得最好的。"徐國寶的外衣有"農墾殘聯"的圖案,內裡露出白底藍條的病號服,厚道地看吳斌的臉,傻笑。
我問:你哪一年來的?
徐國寶:69屆的,家裡經濟條件很差,我想早點掙鈔票,一動員,要緊就報名了。
我問:當時下鄉哪裡?
徐國寶:香蘭,以前我每年回無錫一趟,後來手機小說閱讀軟件不住香蘭了,住在湯原了,就不回去了。
黑龍江農墾局最早的精神病院在湯原縣。
我問:你犯的啥病?
徐擼起褲子,先說是下水稻田,腳爛了。後又說:在磚瓦廠,想入團,想考大學,拼命做,晚上睡不好(覺)。想多掙錢,想想想,想出毛病了。
中心主任吳斌插話說:他父母親在不在世都不好說了,兄弟姐妹一直沒來聯系過。
我沒問他"想不想家"之類的廢話,或許他的父母親已經年邁,兄弟姐妹也有難處。聽得出,以徐國寶的敏感,已經不能適應外面的世界。或許,稍不經意,都會激活他潛在的狂躁。
病人吃飯男女分開。菜是土豆燉豆角,有肉片,一人兩只饅頭。饅頭很大,是我一頓只能吃一只的那種"高莊饅頭"。
有個已經吃了兩只饅頭的患者是北京知青趙印山,死死盯著中心主任吳斌的手:給你吃吧!護士馬上走上前攔住:不能給他吃了。中心主任吳斌說,哦,忘了,這人沒有飢飽,曾經一頓吃過五個饅頭,吐了一地。
我問他怎麼來到這裡?他像老馬嚼食一樣費力地說:"寫劉少奇萬歲"。但他忘得乾乾淨淨的是寫這五個字的後來:批斗、非人的勞動、監獄。當他假釋後被人送回北京姐姐家時,渾身裹滿了乾屎,傻傻地偷著樂。5年5320飛信手機客戶端的監禁,永遠的失憶,到了2009年,趙印山纔被北大荒知青安養中心接回。
患者李啟明的經歷更離奇,整天叨咕:只剩下我一個人了。當年,他精神失常後,背了鍋四處流浪,不離不棄跟著他的,是一條狗。要不是當地老鄉韓財富的收留,也許,一場大雪過後,他就不在人世間了。
中心主任吳斌又帶我去看病房,一間房兩張床,被褥整潔;兩開門的一只立櫃,兩人共用;桌上一臺電視機。有一間房內躺了一個女患者,佝僂乾枯,一雙雞爪似的手露在被外,眼似睜非睜的。中心主任吳斌說:她叫王莉莉,嚴重的類風濕關節炎,長期在野外睡覺造成的。
護士介紹說,王莉莉來時不到50斤,肚皮和脊梁貼在一起,命都快沒了。現在很"逗",有的小護士好零食,也分給她吃,有一次喂她,說"這叫八寶粥"。王麗麗後來一見到這護士,就叫:"八寶粥--"。
我看過中心主任吳斌提供的錄像,除了農活,他們會將"滿懷豪情迎九大"以及那個年代的語錄歌曲唱得一字不差。他們也會唱張明敏的"我的中國心"。一個牙齒剩得不多,看上去已經很蒼老的知青,唱"松花江水波連波"時,盡管快得像機槍的連發,模糊得如同周傑倫的Rap,但也能看出,他的記憶深聶遠版西游記演員表處,依然有知青歲月以外的印痕。
黑龍江的冬天黑得特別快,五點剛過,混沌一片。沒有月亮,沒有星星,只有一地皚皚的白雪。從暖氣中走出,不覺得太冷,雪在腳下"吱吱"的響,不一會,就感覺到寒風在耳朵上凌遲似的割裂。我不時回頭望著"北大荒知青安養中心"這耀眼奪目的九個大字,內心默默地為當年豆蔻年華、朝氣蓬勃的他們祈禱,希望他們有一個好的晚年。